我在报纸上，看到了江青反革命集团被中央粉碎的消息。
那一刻，我热泪盈眶。
不仅是因为我热爱的祖国终于去除一块腐肉，向着光明踏进。
也是因为四人帮的倒台，代表着许卫东彻底失去了挟制我的条件。
这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日子。
这一天，刚好也是我出院的日子。
许卫东没有来接我，我收拾好东西，办完手续独自到家时，已是傍晚。
他没有开灯，枯坐在床上，床边摆着一份报纸。
我打开电灯，他被光刺得眯起眼，缓缓抬起头。
满是胡碴的脸上尽是颓败。
许卫东惨然一笑，“恭喜啊，如愿了。”
“你就和那些反革命一样，打着和平美好的幌子，其实只为了一己私欲。”
我一脸厌恶地控诉着。
“许卫东，我们就走到这儿了，往后的日子里，我都不想再看见你一眼。”
许卫东抬起头，双眼猩红：“知华，我是错了，可我是爱你的。”
“就算你生不了孩子，我也没想过和你离婚。”
我冷笑一声，刚想反驳，就被许卫东打断。
“我回贵城，遇到李晓丹，只是一场意外，我只是酒后乱性，我没有真的背叛你。”
“知华，我一直对你很好，我勤勤恳恳，起早贪黑，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。”
“我……”
“你闭嘴！”我听不下去，大声吼道：“你不仅犯错，还不愿承认，你和她早就有不正当关系了，你不仅隐瞒我，还企图让我接受你将自己的错误合理化！”
“你就是个虚伪恶心的懦夫，给工人阶级抹黑！”
许卫东闻言腾地站起身，情绪激动。
“我不是！我没有！”许卫东狡辩道：“我只是想有个孩子，一个男人想要承继香火有什么错！？”
我冷眼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男人，脑海里却不禁浮现出我们结婚那晚的画面。
贴着大红喜字的房间里，许卫东在众人的起哄下下跪。
眉眼温柔，眸光坚定。
“从此以后，我为你做牛做马，你说上，我不下，你说站，我不坐……总之一切都听你的。”
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。
也许是许卫东变了，也许我从来就不了解他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从柜子里拿出旅行包，开始收拾行李。
许卫东则是默默流泪，目光紧随着我穿梭在房间里的背影。
伴随着最后几本书被塞进去，我利利索地拉上了拉链。
我提起包转身欲走，许卫东却如梦初醒般起身，拉住包带。
他倏然跪在我面前，颤抖着身体。
“你还想干嘛？”我后退一步，和他拉开距离。
“知华，我知道是我错了，是我得陇望蜀，是我自私虚伪，你再原谅我一次，别离开我，别检举我好不好？”
许卫东抽泣着，几乎是恳求的语气：“求你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，给我留个体面，我还有小喆要养，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。”
我冷漠地望着他，一言不发。
许卫东见我对他的狼狈冷眼旁观，竭力忍着眼泪，又作出一副阴狠模样：“这件事如果闹开了，对你也不好，毕竟一个女人如果不孕，以后也别想再嫁个好人家了。”
他抬起眼与我对质，再一次刷新我对他的认知。
我自嘲地笑笑，为心里那一闪而过的怜悯而感到无比后悔。
我绕开许卫东走到他身后的书柜里，从最里面的夹层里抠出一张已经有些发黄的纸。
